67.诡计难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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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摇晃着靠进侯爵府，最终停止。
车上的车夫跳下来，甩了下手里的鞭子往门内吆喝道：“有没有人呐？你们家小姐回来了。”
喊完转身，伸手挑起帘子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侯爵府到了，你下来吧。”
车夫话落，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骨瘦如柴抓住车沿，看得出来很用力，下一刻，里面的人探出身子来，弓着背蹲在车门边的位置转头看向侯爵府的方向，直勾勾盯着那写着侯爵府三个字的牌匾，眼中流光波动。
人略显干瘦，身子单薄，一身土黄色的白领夹袄有些破旧，半蹲着的身子颤抖着，眼里情绪不得控制越来越激动，最终红了眼眶落了泪，因为太瘦眼睛显得很大，这一哭也很吓人。
“喂姑娘，你这都到了下来吧，我还有事去做，别耽误我时间呢。”一旁的车夫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
云筱雅抬手擦了把眼泪，从车上翻了下来，从腰上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辛苦你了。”
车夫见还有额外的钱拿，脸色好看了很多，也没客气接到了手中收起来。
府内有人出来，正是管家，看到面前场景怔了下向里面吆喝：“二小姐回来了，快去通知老爷。”喊完急匆匆下了台阶。
云筱雅局促的站在原地，这眼看就要及笄的人，个头并没有多高，身子也瘦弱的厉害，怎么看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面黄肌瘦，头发干枯，足以见得在老庄，她过得很不好，应该说凄惨。
“二小姐，快进府吧。”管家到跟前低声提醒。
云筱雅似乎才反应过来，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面前大宅子，抿嘴笑了笑点头上前。
人还没有进海棠苑，楚秀被翠莲扶着冲了出来，看到来人当下崩溃大哭。
云筱雅脚下飞快冲上前，噗通跪在了对方面前：“娘，女儿回来了。”
“回来…回来就好。”楚秀抬手拂过面前人的长发，颤声道。
琉璃院，八斤扶着云瑶从房间出来，九妈迎上前。
“小姐，那边的回来了。”
云瑶眉梢挑了下在贵妃榻上坐下，懒洋洋的斜靠过去撑着下颚轻声道：“回来就回来，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慕容侯府的人应该也快要上门了吧？”
“听主院的人说，应就在初三。”九妈说道。
云瑶低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九妈，一会儿去库房挑上几样东西，带上两匹布，这妹妹刚回府可不能怠慢了她，免得给人看了笑话。”
“是，老奴省得。”
“九妈，让海棠苑的几个人注意点，发现不妥之处立刻来回报。”云瑶伸手端起茶杯轻声吩咐。
九妈想到之前的事情赶忙道：“小姐放心，老奴昨个儿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嗯。”
云瑶点了点头抿了口茶，帘子被人挑起来，小文跨进了屋子双手交叠：“小姐，宫里来人传旨，太后有请，让小姐进宫。”
云瑶喝茶的手一顿抬了头，太后有请？家宴上，她是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太后，可这突然来旨召见，只怕不善。
放下茶杯起了身：“九妈，替我更衣。”
“小姐，这阮清公主在宫里被人偷袭打了，现在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小姐策划害的她，太后又突然召见小姐进宫，肯定来者不善，不然，老奴去通报老爷让他想办法推了，再不行，找太子爷。”九妈眉头紧皱满是忧愁。
云瑶浅笑：“没有那么严重，我进宫那么多人瞧着，太后可没傻到会对我如何，放心好了，我会应付。”
推了？这可是太后懿旨，就是皇上也不敢说推了，他们侯爵府算什么？她更不想在这种时候求助凌君胤，以后，这种情况只多不少，她要学会自己应对。
云瑶换上宫装带着人离开，准备出府碰到多年不见的人。
“姐姐。”来人好似磨掉了所有棱角，更加温婉谦逊。
云瑶看着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人，那老庄果真是个磨练人的，看看这个云筱雅，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畏畏缩缩的气息。
轻笑：“刚才就听九妈说妹妹回府了，可无奈，此时我有事在身不能陪妹妹说话，我让九妈准备了几样东西给妹妹送去海棠苑，不管如何，现在回来了妹妹就照看好自己，安心待嫁。”
云瑶不温不火的交代上几句，双收藏在袖子下姿态冷傲。
云筱雅余光扫向对方扶了扶身：“姐姐教导得是，雅儿谨记在心。”
云瑶眉梢动了动，她才不相信云筱雅真的老实了，没打算过多交谈带着人出了大门，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上了车。
云筱雅这才抬头往外看了看，弯唇浅笑。
万寿殿，台阶上方的软塌，雍容华贵的太后仪态端庄，气势凌人，双手捧着茶杯半磕着眼。
“太后，咱们今天还是提点为主，可不能伤了和气，这侯爵府大小姐虽然不算什么事，但是另一边好歹是咱们太子爷，太后刚回宫，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最终伤了太子爷的心。”万嬷嬷一边给太后捏着腿一边语重心长的劝道。
太后叹口气睁开眼，斜昵向腿边的人：“哀家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可是，她云瑶也不要以为哀家心里头糊涂没用了，这太子恩宠着她，她就应该更加谦卑才对，怎么能仗势欺人？更何况，欺负的还是哀家的阮清。”话落，表情更加不忿。
万嬷嬷皱眉：“太后，这件事毕竟没有证据，当时黑漆漆的，公主又被蒙上了头，怎么能知道对方是谁？”
“哼，哀家的阮清肯定不会随便冤枉人的。”允秋水固执道，板着脸又说，“这几年哀家不在京城，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哀家的阮清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被人欺负了多少次，早知道如此，哀家当时前往五台山，不管如何都要把她带在身边才是。”
万嬷嬷低下头，专心的替面前人揉腿，心里也不怎么平静暗自叹息：您老人家心疼她，可人家未必是真的尊敬您，如果有心前往五台山，当年就不会以身体不适拒绝。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念叨。
“侯爵府大小姐到。”门外，响起尖细遥唱。
万嬷嬷从地上起身后退两步半低下头，高位上，允秋水眼眸一眯直射殿门方向，看着那抹身影盈盈而来。
云瑶目光盯着脚面前两步的位置，步履稳当，到了中间站定行叩拜礼：“臣女云瑶，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上方，允秋水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不曾出声。
云瑶额头贴着手背安静的等候，不骄不躁，她自然也知道对方久久不理会只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努力保持着跪姿。
半天时间，允秋水端起一旁的热茶吹了吹，轻抿：“起来吧。”
“谢太后。”云瑶淡定自如。
允秋水隔着茶杯往下面看了看，云瑶始终半低着头，态度不失尊敬也绝对不卑微讨好，放下茶杯：“万嬷嬷，赐坐。”
“是。”
云瑶谢礼，转向一旁万嬷嬷搬过来的椅子，落座。
允秋水是真的从她身上挑不出一丝不满，扯了扯嘴角：“咱们之前宴会上初见，哀家对你了解甚少，往后，你这入了宫也是皇家妇，也要叫哀家一声皇祖母，对自家孙媳妇儿没有了解着实说不过去了。”
云瑶面对她的方向半低着头：“太后严重了。”
“哀家向来是直性子的人，不跟你整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云瑶，你与君胤定亲之事哀家一开始并不知情，若是哀家当初在京城，定不会让这件事成为事实，你懂吗？”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云瑶抬了头，直视上方之人，清浅淡笑：“太后的意思臣女明白。”
云瑶突然看过来允秋水有点意外，眉头轻皱稍显不悦，手落在扶手上握住：“你不需要对哀家说的话有什么不满，毕竟，君胤是哀家最器重的一个孙儿，在哀家心里，整个汉东能配得上他的女子确实少之又少，至于你，虽说身份匹配，可是这品性何样，整个汉东也不是没人说道。”双手重新放在身前盯着云瑶冷淡说道。
云瑶目光不躲不闪，任由地方犀利的打量自己。
大殿有一小会儿的沉默，云瑶扯了扯嘴角：“在见到太后之前，云瑶多番听过太后事迹，入宫为后一路辅佐先皇，边城之战，朝堂对弈，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允秋水见她说着这些眉梢一竖，继而抖了抖不做理会，拍她马屁可是没用。
云瑶歪了歪头：“太后的心思臣女也是能懂，也赞同太后的说法，太子，确实天下男儿无人能及，他身份尊贵，有手段有头脑，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男子，多少闺阁女子趋之若鹜，这四年来，从一开始的犹豫到如今的倾心相待，臣女也是做足了挣扎和准备，也自认，如今的臣女，配得上太子。”
“好大的口气。”前面的话允秋水听得熨帖自豪，后面的话让她讽笑出声。
云瑶只是轻笑：“太后觉得臣女配不上，只不过是在您眼里太子什么都好，但是于臣女来讲，他除却太子身份首先是个人，他只要是人就有缺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人，既然不是十全十美，何来配不上之说？”
这番话轻轻软软，更无不敬之意。
允秋水面容沉肃却没有第一时间斥责反驳，一旁的万嬷嬷多看了眼云瑶两眼转头看向太后轻笑，也能看出来对这个丫头还是很喜欢的。
允秋水捏了捏扶手深吸口气：“哀家没有看轻过你，爵爷对汉东更是付出良多，这些哀家从来不否认，只是，太子身份尊贵，这身边自然不会只有你这一个女人，阮清与太子自小相伴长大，在你之前就已经有过哀家的口头之约，所以，能让你依旧带着太子妃头衔进入东宫已经是哀家最大的让步。”
反正就一句话，凌阮清是坐定侧妃之位了，你没有反驳的余地。
云瑶笑容不减半低下头：“若是，臣女不愿意呢？”
万嬷嬷神色一怔，刚才还说这是个聪明的，怎么就突然犯糊涂了呢？皱了皱眉头看向太后。
允秋水扯了扯嘴角冷笑：“不愿意？云瑶，身为女子，替夫君纳妾本就是分内之事，贤良淑德你都学哪里去了？更何况，君胤还是汉东太子，难不成你还想让他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为何不能？”云瑶抬头颇显倔强。
允秋水倒吸口冷气：“简直放肆。”脱口训斥。
云瑶抿了抿嘴角：“这本就是臣女与太子之间的事情，你情我愿，为何一定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太后，相传您可是最看不起这些世俗规矩，为何到了今日，非要用这些来要求后人？”
“大胆。”允秋水一拍扶手，抬手指着她，“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还想与哀家相提并论？”
“不，臣女不敢。”云瑶快速说道，表情上却坚定不改，“臣女又有什么资格能与太后相提并论，您是太后，是汉东国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并不能代表臣女就需要卑微求全，还是那一句话，太子一言九鼎，他承诺与臣女的，臣女都已经当真，可他若是做不到臣女也不强求，大不了好聚好散。”
“你威胁哀家？”允秋水表情冷了几分质问。
云瑶轻笑，仰着头双眼儒幕的看着对方：“不，臣女有何资格威胁太后？臣女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允秋水怔楞住，这样一个人，直来直往心思通透，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阴险恶毒吗？
大殿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推开，挺拔高大的身影从外逆光而来。
高处，允秋水颤了下看过去，见到来人眉头紧蹙闪过不悦。
云瑶同样转身看去，人已经到了她跟前，伸手圈住她的腰拖到怀里，凌君胤抬头似笑非笑：“皇祖母真是淘气，约了本宫的太子妃也不通知本宫一声，可知道，本宫让人去侯爵府都扑了一个空，找了好半天。”
“你找她做什么？”允秋水没好气的反驳道。
凌君胤挑眉笑道：“这是本宫的太子妃，要找她，还需要理由吗？”
允秋水握了握手无言以对，只能愤愤不满的移开视线自己生气。
凌君胤转过头看着身边愣住的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教训：“这脑瓜子平日挺灵光，怎么到关键时候就迟钝了？本宫不是与你说过多次，任何人邀约你都记得第一时间报备给本宫，毕竟，本宫若是要找你找不到，可是会搅得天翻地覆，会担心害怕，若是你在不知情的时候受了委屈可能还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一字一顿说的尤为认真，就是这么任性。
云瑶嘴角抽了抽，上方，万嬷嬷见自家太子阴阳怪气隐射太后，忍着笑脸都憋红了。
允秋水一张脸铁青，指着下面：“你还有没有良心，哀家容易吗？还不都是为了你，想着眼看就要大婚了怎么也要跟未来孙媳妇儿建立建立感情。”
“建立感情好事。”凌君胤转头表情认真，很快又道，“本宫不阻拦任何人跟瑶儿联络感情，但是本宫必须提前知晓，这才是重点。”
“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允秋水心里是真不痛快。
凌君胤捏了捏云瑶的手低下眼睛：“那不至于，可是招架不住太后耳根子软，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就当真，借此发作。”
“你想说什么？”允秋水声音发沉。
凌君胤撇嘴抬头：“本宫说什么太后还不明白？孙儿只是善意的提醒太后，年纪确实大了，很多时候太过容易犯糊涂。”
“混账。”允秋水生怒。
万嬷嬷也是皱眉不赞同的看向凌君胤，怎么还点火呢。
凌君胤面容冷硬，直直看着允秋水毫不避让：“难道孙儿说的不对？”
“你不就是影射哀家听了阮清几句哭诉，怎么着？难道哀家阮清受了欺负就这么算了？难道哀家不该替阮清讨个公道？怎么说阮清也是与你一同长大，你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她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这么不待见。”允秋水提起这件事怒火就来。
凌君胤嗤笑：“她做过什么事能让本宫待见的？皇祖母，您疼她是您的自由，孙儿管不着，可孙儿恶心她也是孙儿的自由。”
“你胡说什么？”允秋水黑着脸训斥。
凌君胤不想与她继续因为这件事针锋相对，拱了拱手：“本宫先带瑶儿离开了。”牵着云瑶就走。
允秋水抬手企图阻止，一旁的万嬷嬷赶忙上前：“太后。”出声劝阻。
允秋水憋着一口气，直到那两个人都离开了万寿殿都没办法发泄，咬了咬牙翻着眼睛：“气死哀家了，气死哀家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这么顶撞哀家，天呐…”
“太后息怒。”万嬷嬷替她顺气。
允秋水甩着袖子：“息怒什么？再有两次哀家都要被他气的归西了。”
“太后，你也可以想想，这传言本就不能全信，这是是非非有多少是外人不知的，再有，咱们太子爷的眼光还能看错了人吗？”让她来说，这个云瑶可比阮清公主好多了，最起码来的真实。
允秋水皱眉看向身边万嬷嬷，这跟了她一辈子的老人，说的话也是能听进去几分。
万嬷嬷轻笑：“咱们太子爷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怎么会错？再有，马上就要大婚了，太后总不能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些还不能确定的流言蜚语就与太子离了心，是不是？”
允秋水冷静下来，心里头反反复复思索着很多事。
“太后实在不放心，召见太傅夫人前来聊聊天，别人信不得，她总能信几分了吧？”万嬷嬷见面前人还在纠结，弯下腰轻声提醒。
允秋水扯了扯嘴角：“那可是云瑶的外祖母。”意思不言而喻。
“太后忘了，这戚氏一向帮理不帮亲，当年，跟太后比手脚，可从来没有因为您是太后对您有丝毫手下留情。”万嬷嬷带笑的一番话。
允秋水面色瞬间好转，眉眼展开，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不过很快又嘴角下垂：“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呐。”叹息一句皱了眉头，“万嬷嬷，你觉得阮清有必要跟哀家胡说八道吗？”
万嬷嬷低着眼睛稍顿，笑了笑：“这孩子自小性子就高傲，又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难免会在心里自行揣摩，缺少分辨能力也是在所难免，这个时候，太后才更要亲自主持。”
话，不需要说的太直接，毕竟，那个人还是太后心尖上心疼的。
允秋水赞同般的点了点头：“哀家还是觉得让阮清做太子侧妃最合适，不管怎么说，哀家欠镇国大将军一个人情，他和夫人突然就那么撒手走了，哀家怎么也不能让阮清将来孤苦无依，也算对他们夫妻有个交代。”
慕容侯府的人进了侯爵府，抬着箱子拿着文定进府提亲。
云战亲自接待，前院大厅主位已经坐上了人，下人恭敬奉茶。
“小女及笄还有半年时间，我也看过黄历，她及笄后一个月的初八就是很好的日子，不如，就定在那一天。”云战冷淡说道。
毕竟，对慕容侯府这桩婚事，他从心里不痛快，可也无可奈何。
“就凭爵爷做主，届时，本侯爷也会用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接雅儿进府。”慕容靖做出保证。
抬妾，却是迎妻之礼，这倒是让云战心里头舒服了一点。
琉璃院，九妈通报：“小姐，二小姐来了。”
云瑶从桌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让她进来吧。”
“是。”
转眼功夫，云筱雅进了屋，站在离桌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明眸浅笑认真的看着云瑶，见她抬头扶了扶身：“打扰姐姐了。”
云瑶眉梢轻动：“没事，你随意点，坐吧。”
“雅儿只是有点无聊，便来这里找姐姐说说话。”云筱雅坐在椅子上解释着她的来意。
云瑶漫不经心收拾着桌面，点了点头：“今日慕容侯府的人上门了，提了亲，待妹妹及笄，便需要准备大婚了。”
“姐姐也要快了。”云筱雅转头看过来。
云瑶抬眼与她对视并未作答，眼中情绪也难以猜测。
“姐姐这往后进了太子东宫，身份就更加尊贵，就是不知道，太子爷这后宫有多少女人需要姐姐届时应付，雅儿都不由替姐姐有点忧心。”还真是一脸担忧。
云瑶差点就笑出声来，低下眼睛不以为意道：“云筱雅，不要管得太多，让我说，你最近有时间，还是想想进了侯爵府怎么应付侯府夫人比较好。”
话落轻笑，给她找不痛快？那就看看谁先不痛快。
云筱雅袖子底下的手相握，歪过头笑道：“雅儿本就没有太多期待，进了府，恪守本分就是，没什么需要想的。”
“你到是看得挺开。”云瑶挑眉轻笑道。
云筱雅扯动嘴角：“在那种地方四年，姐姐觉得雅儿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吗？”回头，眼里狰狞一闪而逝。
“那我也就放心了，安安分分嫁人，比什么都好。”云瑶好似没有看到她眼中情绪，清冷道。
云筱雅撑着椅子扶手：“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呢，怎么办？姐姐这将来可是太子妃，尊荣一身，我呢？被你算计在那个地方受尽折磨，人不人鬼不鬼，哈哈，姐姐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愧疚，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你怎么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声音有些拔高变得激动，双眼赤红看着云瑶讨伐。
云瑶平静的看着她，冷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都是你害的。”云筱雅从椅子上站起来嘶吼。
云瑶冷冷道：“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自认对得起任何人，云筱雅，能回来就好好珍惜吧，别到最后再次葬送了来之不易的自由，毕竟，侯爵府小妾还是很滋润的。”
话落脸上闪现轻蔑笑意，上一辈子，她可不是想尽办法给慕容靖做了小妾？
云筱雅用力抓住身边扶手，扯动嘴角笑的阴毒：“云瑶，我怎么能看着你比我过得幸福过得好，你让我堕入地狱承受折磨，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我不会。”
“嗯，你想干什么尽管来。”云瑶冷眼看向她冷声道。
云筱雅畅快的大笑几声，站起来整了整自己鬓角又恢复了冷静：“在这里，妹妹就先恭贺姐姐新婚大喜。”
云瑶冷眼看着，手指在桌面上慢慢磨蹭。
深夜，海棠苑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啼哭。
很快，灯火通明，后院沸腾起来，下人神色匆匆的忙碌，从房间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云筱雅站在院子中央，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双手不可抑止的颤抖。
云战带着人风风火火进了院子，云筱雅接触到那身影眼中最先闪过的是痛恨，继而满是恐惧和不安冲过去，噗通跪地：“爹，你一定不能放过伤害娘亲的凶手，那可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呀，娘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让他们要将这个孩子都不放过。”
哭喊声在黑夜下突兀炸开，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云战没什么感情，可是对云筱雅，不得不受到感触。
“你先起来。”云战淡淡道。
云筱雅目光空洞，一旁上来的奴婢将她左右搀扶着从地上起来。
云战将视线放向屋内：“太医可来了？”
“回老爷，刚才苍老就已经进府，应该在里面了。”后面的管家汇报。
云战点了点头，甩袖向房间内走去。
满屋子都是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心头惶恐跟着加快跳动，云战往主卧的方向看了看眉头皱起来。
苍老掀起帘子出来，看到云战摇了摇头，对着身边跟着的一个小童交代几句上前：“孩子没保住，这藏红花本就是凶猛之物，量又重，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侧夫人也有血崩征兆，不过老臣已经扎针稳定下来，可身子骨，终究是伤了。”
云战听言手臂猛然颤了下，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门外突响嘶吼：“一定是你干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娘好，我娘当初刚进门你就让你身边的贱婢做了主母，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恶毒？我娘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赶尽杀绝，就算是做错过事也早就付出代价，我更是…更是被爹爹冷落四年幽禁在那不见天日的老庄，你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呀，那可是我娘的孩子，是我们的弟弟…”
尖叫的哭喊声在院子炸开，回荡不散，悲痛欲绝中都是控诉和指责。
云瑶被九妈和八斤护着，躲开像是疯了一样的云筱雅，两人对她都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云瑶昵向她只有冷漠，选择无视绕过她向屋子里走去。
“你站住，不许你靠进我娘。”云筱雅从后面冲过来就要阻拦。
九妈快速挡住：“二小姐请自重，侧夫人遭遇不测谁都难过，可你总不能无凭无就把这件事扣在我们大小姐头上，小心点说话，这个罪名，我们大小姐可要不起。”
“她敢对天发誓吗？”云筱雅目呲欲裂瞪着云瑶。
云瑶冷声道：“我为何要发誓？”别说不是她干的，就是她干的又能如何？拿出证据呀。
云筱雅瞪大眼睛恨不得吃了云瑶，再次肝肠寸断的哭喊：“你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
同时，内屋清醒过来的楚秀也发出凄厉的哭嚎。
云战头疼，看了眼苍老：“确定是藏红花？”
“自然。”苍老抖着胡子不满道，“你要是不信，大小姐不是认识仁寿堂容先生？大可以让他再来瞧瞧。”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战连忙解释。
苍老收拾好东西：“这剩下的就是你们侯爵府的家事，老臣也不宜多留，不过爵爷，老臣在这不得不多嘴一句，有时候，有些事，当断则断。”
云战看向苍老那双深沉的眼，呼吸顿了下嘴巴动着没说出话来。
苍老走了，云瑶正好错过身子进了门，问候声看向椅子上的云战，红了下眼。
云战顿时觉得自己无能，居然再次让这孩子受了委屈：“过来。”
“爹，她人没事吧？”云瑶缓和脸色轻声问道。
云战吐口气：“人没事，孩子没了。”
“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房间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断地重复孩子孩子。
云瑶和云战看向房间的地方，云筱雅从外面冲进来，对着两人深深看了眼，擦掉眼泪转身冲进内屋。
“这件事，爹爹有必要查清楚，毕竟，侯爵府的子嗣非同小可，这有人蓄意谋害大意不得。”云瑶转头严肃的看向云战轻声道。
云战眉头紧蹙：“查是一定要查。”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将海棠苑所有奴仆看管起来，全力搜查厨房，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海棠苑半步。”
门口侍卫听令：“是。”
内屋，楚秀披头散发，被鲜血沾染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被云筱雅扶着出了房间，跌跌撞撞面无人色，出了房间噗通跪地。
“老爷。”仰着头，哀嚎一声。
云战突然于心不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抿着唇瓣只是看着。
楚秀痛不欲生的哭诉：“妾身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触怒了别人，惹得老爷生气，这孩子的到来让妾身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可是他不过才这么小就没了，死的还如此凄惨，那么多血…那可是妾身的孩子，是老爷的孩子。”
苍白的脸显得那红肿的眼睛更加惨烈，那悲伤的神色充满绝望让人于心不忍。
云瑶冷眼看着，一旁的云战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受屈。”
“老爷就没想过，是有人见不得妾身有孕？”楚秀冷冷笑道。
“你想说什么？”云战一字一顿询问。
楚秀哭着笑出声，沙哑虚弱：“想说什么？老爷偏心。妾身理解，也都忍了，这些年妾身为过去所做下的错事夜夜反省，念经吃斋，就是…就是老夫人去世…她去世妾身都不曾踏出侯爵府一步，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容不下妾身？就算妾身罪该万死这个孩子有什么错？大小姐和夫人就如此容不下他吗？”
“呵，与我何干？”云瑶心头哆嗦了下嗤笑反驳。
楚秀目呲欲裂，完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大小姐敢说与自己无关？从妾身怀孕开始，大小姐多次让苍老以诊平安脉的理由来给妾身诊脉，大小姐应该是最先知道妾身有孕的吧？妾身小心翼翼就是生怕冲撞了大小姐，冲撞了夫人，以至于你们容不下这个孩子，可是结果呢…怎么能那么残忍？”
“证据。”云瑶冷静自若。
楚秀嘶吼：“还要什么证据，这个府上，还有谁能够只手遮天，你们如此丧心病狂，害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们不得好死…求老爷做主，求老爷做主，如果连妾身的孩子被人杀害都不能让老爷有丝毫怜悯，还要护着她们，妾身只能去衙门击鼓鸣冤。”
楚秀惨白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涨红，身子跪着摇摇欲坠。
云筱雅在她身边跪下哭泣：“娘，你要保重身体，你若是有事，雅儿怎么办，雅儿怎么办呢。”
“我的孩子。”楚秀痛哭抱住身边人。
云筱雅转过身子：“爹难道到这种时候还要包庇姐姐吗？这等子残忍之事她都做得出来，不是丧心病狂吗？”
“呵呵。”云瑶冷冷发笑，这两个人冤枉别人的本事见长了不少，“你们空口无凭想说谁就是谁？下毒害你肚中子？楚秀，你这孩子怎么来的本小姐都还不曾与你细细说道，你反而想咬我一口？你是真以为事实的真相都是由你楚秀空口白牙说出来的吗？”
“你…”楚秀白着脸唇瓣颤抖。
云筱雅扶住差点晕倒的人：“云瑶，你欺人太甚，你设计毒害母亲肚中孩子，到如今还要如此污蔑母亲，难不成，这个孩子还能有假？”
“孩子到不假，只不过，怎么来的就有待考究了。”云瑶双手收入袖子下懒洋洋道。
云战老脸一黑看向云瑶，对方只当不曾看到，目光锁定云筱雅：“你娘干过什么，想必妹妹才是最清楚的吧，这才刚回府两天就急不可耐的冤枉我，你们母女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不耻。”
楚秀气若游丝，瞪着云瑶：“大小姐若是非要如此说，妾身无话已对，这孩子…这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妾身也不会善罢甘休。”
“行呀，你不是打算报官的吗？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顺便，等官府的人来了，在你这海棠苑好好搜查一番，也调查调查，难道侧夫人都没有发觉这院子少了人？”云瑶带笑的眼幽冷的射向楚秀，流光诡异。
楚秀对着上这么一双眼睛呼吸一窒，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她不明白云瑶这番话什么意思，她到底知道什么？
扯了扯嘴角：“随小姐怎么说，如今死了孩子的是妾身，难不成，大小姐还能是非曲折？”
云瑶嗤嗤笑着：“是非曲折？这不是你们母女最擅长做的事情吗？”
云战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意识到云瑶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回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母女情绪慢慢平静，有了过去的种种，他还真信不过楚秀母女俩。
楚秀嚎啕大哭，云筱雅失落悲伤：“爹爹也不信娘亲吗？”
云战直直看着并未作答，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爹，就顺了侧夫人的意思，报官吧，人命关天，女儿也不是好惹的，能让人如此随随便便的污蔑。”云瑶冷着脸一字一顿说道，目光中透着倔强和委屈。
秦章与莫大人一同进了侯爵府，直奔海棠苑。
云瑶坐在椅子上脸都气的有些发白，地上跪着云筱雅和楚秀，那人刚刚没了孩子，如今又这么闹腾一番气色更加难看。
桃花被人搀扶着进了门，云瑶抬头训斥：“你来做什么？”
桃花激灵了一下站在原地不敢动，云战皱眉看过去还不曾说什么。
云瑶扫过那些下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夫人的？这里血气这么重，不是等着冲撞到她吗？”
“奴婢该死。”伺候桃花的人急忙讨饶。
云瑶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母亲先回去吧，这件事有我与父亲便可。”抬头目光直对桃花轻声说道。
桃花抿了抿嘴角，地上的楚秀回头狰狞瞪着对方：“这件事她也逃脱不了干系，你们两个一丘之貉。”
“楚秀，说话注意点，本小姐都提醒过你了，凡事讲究证据，别空口白牙。”云瑶冷眼讥讽。
楚秀回过头：“妾身自己就是证据，孩子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证据。”
“笑话。”云瑶冷脸喝道，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难不成，你孩子没了本小姐就该替你买单？楚秀，你是穷途末路疯了吧？你以为本小姐还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孩子？”
“你…”
云筱雅怒视：“姐姐是这侯爵府的大小姐，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们只求一个公道，不与你口舌之争。”
“呵。”云瑶不屑嗤笑。
秦章与莫大人进了门，下人行礼，云战从椅子上起了身，拱手上前：“这么晚了叨扰莫大人真是过意不去，只是，这件事…”话没说完，云战余光扫向身后。
莫大人也环视一圈，四年前的那一幕好像和现在很相似，只不过，这次被指控的人成了侯爵府大小姐。
“爵爷客气。”莫大人拱手回应。
云战抬手示意：“大人上座。”
秦章与莫大人一起，到了云瑶跟前低声道：“可有吃亏？”
“没有。”云瑶抬头安抚的笑了笑。
秦章松了口气，在他们中间位置坐下，看向下方跪在地上的楚秀，对这个女人，他是打心眼里厌恶。
“具体何事？”莫大人向身边云战询问。
云战皱了皱眉，不过没有任何隐瞒将今天晚上海棠苑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抬手指着楚秀：“如今我这位侧夫人一口咬定是…”唇瓣抖动没有说完。
秦章眼皮一抬戾色闪过，讥笑声：“这整个海棠苑下人不少于三十个，又是发生在这种时辰，任何人都有嫌疑，那么肯定就是瑶儿？血口喷人？”
楚秀紧咬唇瓣不做辩驳，愤愤不甘的看着秦章。
云筱雅将她扶着：“大人这话未免太过偏颇，她云瑶对待我与娘是什么样子大家众所周知，这个院子里虽然人员不少，可是到底有多少人拿了别人好处吃里扒外谁又知道。”
“照你这么说，对你们母女稍有不满的就有嫌疑？”秦章嗤笑，移开视线不屑道：“那凶手可就广泛了，这整个侯爵府又有几个人对你们母女待见的？”斜昵过去毫不掩饰的厌弃。
“你…”
噗通一人跪地，翠莲连滚带爬冲过来：“奴婢可以作证，天黑之前，奴婢亲眼看到大小姐身边的八斤进了海棠苑，她说大小姐惦记夫人身子送了点补品过来，还专门在院子转了好一阵，就是厨房也是去过的，过了晚饭夫人就有了流产征兆。”
众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着汇报的人。
秦章气的脸色铁青，一旁的莫大人直接看向云瑶：“大小姐可有什么要说的？”
“别人要栽赃，黑白颠倒，本小姐就是说，有用吗？”云瑶歪过头看向莫大人冷声道。
莫大人抿了抿嘴角眉头轻皱。
楚秀哭嚎：“妾身命贱，不如大小姐身份尊贵，可是这孩子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他也是你的弟弟，是老爷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对他下手，你恨我，你恨我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死他？”
云筱雅哽咽：“姐姐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这个孩子来向你索命吗？”
云瑶面色一沉，冷冷俯视着下方跪在地上拼了命将罪名扣给她的母女二人，心头愤怒滔天。
“你们俩可别哭诉了，这种手腕拿出去骗骗别人还行，这种地方，可不是任由你们颠倒黑白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讽刺调侃，白色身影双手交叉身前阔步而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入大厅，身后闪出玄色身影，锐利的鹰眸直射地上二人好似一把催命符，明显看到楚秀和云筱雅都是一僵。
云瑶顿时委屈的嘴角下垂颤了颤，眼眶一红。
一辆马车摇晃着靠进侯爵府，最终停止。
车上的车夫跳下来，甩了下手里的鞭子往门内吆喝道：“有没有人呐？你们家小姐回来了。”
喊完转身，伸手挑起帘子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侯爵府到了，你下来吧。”
车夫话落，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骨瘦如柴抓住车沿，看得出来很用力，下一刻，里面的人探出身子来，弓着背蹲在车门边的位置转头看向侯爵府的方向，直勾勾盯着那写着侯爵府三个字的牌匾，眼中流光波动。
人略显干瘦，身子单薄，一身土黄色的白领夹袄有些破旧，半蹲着的身子颤抖着，眼里情绪不得控制越来越激动，最终红了眼眶落了泪，因为太瘦眼睛显得很大，这一哭也很吓人。
“喂姑娘，你这都到了下来吧，我还有事去做，别耽误我时间呢。”一旁的车夫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
云筱雅抬手擦了把眼泪，从车上翻了下来，从腰上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辛苦你了。”
车夫见还有额外的钱拿，脸色好看了很多，也没客气接到了手中收起来。
府内有人出来，正是管家，看到面前场景怔了下向里面吆喝：“二小姐回来了，快去通知老爷。”喊完急匆匆下了台阶。
云筱雅局促的站在原地，这眼看就要及笄的人，个头并没有多高，身子也瘦弱的厉害，怎么看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面黄肌瘦，头发干枯，足以见得在老庄，她过得很不好，应该说凄惨。
“二小姐，快进府吧。”管家到跟前低声提醒。
云筱雅似乎才反应过来，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面前大宅子，抿嘴笑了笑点头上前。
人还没有进海棠苑，楚秀被翠莲扶着冲了出来，看到来人当下崩溃大哭。
云筱雅脚下飞快冲上前，噗通跪在了对方面前：“娘，女儿回来了。”
“回来…回来就好。”楚秀抬手拂过面前人的长发，颤声道。
琉璃院，八斤扶着云瑶从房间出来，九妈迎上前。
“小姐，那边的回来了。”
云瑶眉梢挑了下在贵妃榻上坐下，懒洋洋的斜靠过去撑着下颚轻声道：“回来就回来，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慕容侯府的人应该也快要上门了吧？”
“听主院的人说，应就在初三。”九妈说道。
云瑶低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九妈，一会儿去库房挑上几样东西，带上两匹布，这妹妹刚回府可不能怠慢了她，免得给人看了笑话。”
“是，老奴省得。”
“九妈，让海棠苑的几个人注意点，发现不妥之处立刻来回报。”云瑶伸手端起茶杯轻声吩咐。
九妈想到之前的事情赶忙道：“小姐放心，老奴昨个儿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嗯。”
云瑶点了点头抿了口茶，帘子被人挑起来，小文跨进了屋子双手交叠：“小姐，宫里来人传旨，太后有请，让小姐进宫。”
云瑶喝茶的手一顿抬了头，太后有请？家宴上，她是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太后，可这突然来旨召见，只怕不善。
放下茶杯起了身：“九妈，替我更衣。”
“小姐，这阮清公主在宫里被人偷袭打了，现在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小姐策划害的她，太后又突然召见小姐进宫，肯定来者不善，不然，老奴去通报老爷让他想办法推了，再不行，找太子爷。”九妈眉头紧皱满是忧愁。
云瑶浅笑：“没有那么严重，我进宫那么多人瞧着，太后可没傻到会对我如何，放心好了，我会应付。”
推了？这可是太后懿旨，就是皇上也不敢说推了，他们侯爵府算什么？她更不想在这种时候求助凌君胤，以后，这种情况只多不少，她要学会自己应对。
云瑶换上宫装带着人离开，准备出府碰到多年不见的人。
“姐姐。”来人好似磨掉了所有棱角，更加温婉谦逊。
云瑶看着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人，那老庄果真是个磨练人的，看看这个云筱雅，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畏畏缩缩的气息。
轻笑：“刚才就听九妈说妹妹回府了，可无奈，此时我有事在身不能陪妹妹说话，我让九妈准备了几样东西给妹妹送去海棠苑，不管如何，现在回来了妹妹就照看好自己，安心待嫁。”
云瑶不温不火的交代上几句，双收藏在袖子下姿态冷傲。
云筱雅余光扫向对方扶了扶身：“姐姐教导得是，雅儿谨记在心。”
云瑶眉梢动了动，她才不相信云筱雅真的老实了，没打算过多交谈带着人出了大门，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上了车。
云筱雅这才抬头往外看了看，弯唇浅笑。
万寿殿，台阶上方的软塌，雍容华贵的太后仪态端庄，气势凌人，双手捧着茶杯半磕着眼。
“太后，咱们今天还是提点为主，可不能伤了和气，这侯爵府大小姐虽然不算什么事，但是另一边好歹是咱们太子爷，太后刚回宫，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最终伤了太子爷的心。”万嬷嬷一边给太后捏着腿一边语重心长的劝道。
太后叹口气睁开眼，斜昵向腿边的人：“哀家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可是，她云瑶也不要以为哀家心里头糊涂没用了，这太子恩宠着她，她就应该更加谦卑才对，怎么能仗势欺人？更何况，欺负的还是哀家的阮清。”话落，表情更加不忿。
万嬷嬷皱眉：“太后，这件事毕竟没有证据，当时黑漆漆的，公主又被蒙上了头，怎么能知道对方是谁？”
“哼，哀家的阮清肯定不会随便冤枉人的。”允秋水固执道，板着脸又说，“这几年哀家不在京城，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哀家的阮清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被人欺负了多少次，早知道如此，哀家当时前往五台山，不管如何都要把她带在身边才是。”
万嬷嬷低下头，专心的替面前人揉腿，心里也不怎么平静暗自叹息：您老人家心疼她，可人家未必是真的尊敬您，如果有心前往五台山，当年就不会以身体不适拒绝。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念叨。
“侯爵府大小姐到。”门外，响起尖细遥唱。
万嬷嬷从地上起身后退两步半低下头，高位上，允秋水眼眸一眯直射殿门方向，看着那抹身影盈盈而来。
云瑶目光盯着脚面前两步的位置，步履稳当，到了中间站定行叩拜礼：“臣女云瑶，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上方，允秋水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不曾出声。
云瑶额头贴着手背安静的等候，不骄不躁，她自然也知道对方久久不理会只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努力保持着跪姿。
半天时间，允秋水端起一旁的热茶吹了吹，轻抿：“起来吧。”
“谢太后。”云瑶淡定自如。
允秋水隔着茶杯往下面看了看，云瑶始终半低着头，态度不失尊敬也绝对不卑微讨好，放下茶杯：“万嬷嬷，赐坐。”
“是。”
云瑶谢礼，转向一旁万嬷嬷搬过来的椅子，落座。
允秋水是真的从她身上挑不出一丝不满，扯了扯嘴角：“咱们之前宴会上初见，哀家对你了解甚少，往后，你这入了宫也是皇家妇，也要叫哀家一声皇祖母，对自家孙媳妇儿没有了解着实说不过去了。”
云瑶面对她的方向半低着头：“太后严重了。”
“哀家向来是直性子的人，不跟你整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云瑶，你与君胤定亲之事哀家一开始并不知情，若是哀家当初在京城，定不会让这件事成为事实，你懂吗？”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云瑶抬了头，直视上方之人，清浅淡笑：“太后的意思臣女明白。”
云瑶突然看过来允秋水有点意外，眉头轻皱稍显不悦，手落在扶手上握住：“你不需要对哀家说的话有什么不满，毕竟，君胤是哀家最器重的一个孙儿，在哀家心里，整个汉东能配得上他的女子确实少之又少，至于你，虽说身份匹配，可是这品性何样，整个汉东也不是没人说道。”双手重新放在身前盯着云瑶冷淡说道。
云瑶目光不躲不闪，任由地方犀利的打量自己。
大殿有一小会儿的沉默，云瑶扯了扯嘴角：“在见到太后之前，云瑶多番听过太后事迹，入宫为后一路辅佐先皇，边城之战，朝堂对弈，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允秋水见她说着这些眉梢一竖，继而抖了抖不做理会，拍她马屁可是没用。
云瑶歪了歪头：“太后的心思臣女也是能懂，也赞同太后的说法，太子，确实天下男儿无人能及，他身份尊贵，有手段有头脑，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男子，多少闺阁女子趋之若鹜，这四年来，从一开始的犹豫到如今的倾心相待，臣女也是做足了挣扎和准备，也自认，如今的臣女，配得上太子。”
“好大的口气。”前面的话允秋水听得熨帖自豪，后面的话让她讽笑出声。
云瑶只是轻笑：“太后觉得臣女配不上，只不过是在您眼里太子什么都好，但是于臣女来讲，他除却太子身份首先是个人，他只要是人就有缺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人，既然不是十全十美，何来配不上之说？”
这番话轻轻软软，更无不敬之意。
允秋水面容沉肃却没有第一时间斥责反驳，一旁的万嬷嬷多看了眼云瑶两眼转头看向太后轻笑，也能看出来对这个丫头还是很喜欢的。
允秋水捏了捏扶手深吸口气：“哀家没有看轻过你，爵爷对汉东更是付出良多，这些哀家从来不否认，只是，太子身份尊贵，这身边自然不会只有你这一个女人，阮清与太子自小相伴长大，在你之前就已经有过哀家的口头之约，所以，能让你依旧带着太子妃头衔进入东宫已经是哀家最大的让步。”
反正就一句话，凌阮清是坐定侧妃之位了，你没有反驳的余地。
云瑶笑容不减半低下头：“若是，臣女不愿意呢？”
万嬷嬷神色一怔，刚才还说这是个聪明的，怎么就突然犯糊涂了呢？皱了皱眉头看向太后。
允秋水扯了扯嘴角冷笑：“不愿意？云瑶，身为女子，替夫君纳妾本就是分内之事，贤良淑德你都学哪里去了？更何况，君胤还是汉东太子，难不成你还想让他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为何不能？”云瑶抬头颇显倔强。
允秋水倒吸口冷气：“简直放肆。”脱口训斥。
云瑶抿了抿嘴角：“这本就是臣女与太子之间的事情，你情我愿，为何一定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太后，相传您可是最看不起这些世俗规矩，为何到了今日，非要用这些来要求后人？”
“大胆。”允秋水一拍扶手，抬手指着她，“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还想与哀家相提并论？”
“不，臣女不敢。”云瑶快速说道，表情上却坚定不改，“臣女又有什么资格能与太后相提并论，您是太后，是汉东国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并不能代表臣女就需要卑微求全，还是那一句话，太子一言九鼎，他承诺与臣女的，臣女都已经当真，可他若是做不到臣女也不强求，大不了好聚好散。”
“你威胁哀家？”允秋水表情冷了几分质问。
云瑶轻笑，仰着头双眼儒幕的看着对方：“不，臣女有何资格威胁太后？臣女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允秋水怔楞住，这样一个人，直来直往心思通透，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阴险恶毒吗？
大殿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推开，挺拔高大的身影从外逆光而来。
高处，允秋水颤了下看过去，见到来人眉头紧蹙闪过不悦。
云瑶同样转身看去，人已经到了她跟前，伸手圈住她的腰拖到怀里，凌君胤抬头似笑非笑：“皇祖母真是淘气，约了本宫的太子妃也不通知本宫一声，可知道，本宫让人去侯爵府都扑了一个空，找了好半天。”
“你找她做什么？”允秋水没好气的反驳道。
凌君胤挑眉笑道：“这是本宫的太子妃，要找她，还需要理由吗？”
允秋水握了握手无言以对，只能愤愤不满的移开视线自己生气。
凌君胤转过头看着身边愣住的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教训：“这脑瓜子平日挺灵光，怎么到关键时候就迟钝了？本宫不是与你说过多次，任何人邀约你都记得第一时间报备给本宫，毕竟，本宫若是要找你找不到，可是会搅得天翻地覆，会担心害怕，若是你在不知情的时候受了委屈可能还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一字一顿说的尤为认真，就是这么任性。
云瑶嘴角抽了抽，上方，万嬷嬷见自家太子阴阳怪气隐射太后，忍着笑脸都憋红了。
允秋水一张脸铁青，指着下面：“你还有没有良心，哀家容易吗？还不都是为了你，想着眼看就要大婚了怎么也要跟未来孙媳妇儿建立建立感情。”
“建立感情好事。”凌君胤转头表情认真，很快又道，“本宫不阻拦任何人跟瑶儿联络感情，但是本宫必须提前知晓，这才是重点。”
“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允秋水心里是真不痛快。
凌君胤捏了捏云瑶的手低下眼睛：“那不至于，可是招架不住太后耳根子软，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就当真，借此发作。”
“你想说什么？”允秋水声音发沉。
凌君胤撇嘴抬头：“本宫说什么太后还不明白？孙儿只是善意的提醒太后，年纪确实大了，很多时候太过容易犯糊涂。”
“混账。”允秋水生怒。
万嬷嬷也是皱眉不赞同的看向凌君胤，怎么还点火呢。
凌君胤面容冷硬，直直看着允秋水毫不避让：“难道孙儿说的不对？”
“你不就是影射哀家听了阮清几句哭诉，怎么着？难道哀家阮清受了欺负就这么算了？难道哀家不该替阮清讨个公道？怎么说阮清也是与你一同长大，你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她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这么不待见。”允秋水提起这件事怒火就来。
凌君胤嗤笑：“她做过什么事能让本宫待见的？皇祖母，您疼她是您的自由，孙儿管不着，可孙儿恶心她也是孙儿的自由。”
“你胡说什么？”允秋水黑着脸训斥。
凌君胤不想与她继续因为这件事针锋相对，拱了拱手：“本宫先带瑶儿离开了。”牵着云瑶就走。
允秋水抬手企图阻止，一旁的万嬷嬷赶忙上前：“太后。”出声劝阻。
允秋水憋着一口气，直到那两个人都离开了万寿殿都没办法发泄，咬了咬牙翻着眼睛：“气死哀家了，气死哀家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这么顶撞哀家，天呐…”
“太后息怒。”万嬷嬷替她顺气。
允秋水甩着袖子：“息怒什么？再有两次哀家都要被他气的归西了。”
“太后，你也可以想想，这传言本就不能全信，这是是非非有多少是外人不知的，再有，咱们太子爷的眼光还能看错了人吗？”让她来说，这个云瑶可比阮清公主好多了，最起码来的真实。
允秋水皱眉看向身边万嬷嬷，这跟了她一辈子的老人，说的话也是能听进去几分。
万嬷嬷轻笑：“咱们太子爷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怎么会错？再有，马上就要大婚了，太后总不能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些还不能确定的流言蜚语就与太子离了心，是不是？”
允秋水冷静下来，心里头反反复复思索着很多事。
“太后实在不放心，召见太傅夫人前来聊聊天，别人信不得，她总能信几分了吧？”万嬷嬷见面前人还在纠结，弯下腰轻声提醒。
允秋水扯了扯嘴角：“那可是云瑶的外祖母。”意思不言而喻。
“太后忘了，这戚氏一向帮理不帮亲，当年，跟太后比手脚，可从来没有因为您是太后对您有丝毫手下留情。”万嬷嬷带笑的一番话。
允秋水面色瞬间好转，眉眼展开，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不过很快又嘴角下垂：“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呐。”叹息一句皱了眉头，“万嬷嬷，你觉得阮清有必要跟哀家胡说八道吗？”
万嬷嬷低着眼睛稍顿，笑了笑：“这孩子自小性子就高傲，又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难免会在心里自行揣摩，缺少分辨能力也是在所难免，这个时候，太后才更要亲自主持。”
话，不需要说的太直接，毕竟，那个人还是太后心尖上心疼的。
允秋水赞同般的点了点头：“哀家还是觉得让阮清做太子侧妃最合适，不管怎么说，哀家欠镇国大将军一个人情，他和夫人突然就那么撒手走了，哀家怎么也不能让阮清将来孤苦无依，也算对他们夫妻有个交代。”
慕容侯府的人进了侯爵府，抬着箱子拿着文定进府提亲。
云战亲自接待，前院大厅主位已经坐上了人，下人恭敬奉茶。
“小女及笄还有半年时间，我也看过黄历，她及笄后一个月的初八就是很好的日子，不如，就定在那一天。”云战冷淡说道。
毕竟，对慕容侯府这桩婚事，他从心里不痛快，可也无可奈何。
“就凭爵爷做主，届时，本侯爷也会用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接雅儿进府。”慕容靖做出保证。
抬妾，却是迎妻之礼，这倒是让云战心里头舒服了一点。
琉璃院，九妈通报：“小姐，二小姐来了。”
云瑶从桌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让她进来吧。”
“是。”
转眼功夫，云筱雅进了屋，站在离桌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明眸浅笑认真的看着云瑶，见她抬头扶了扶身：“打扰姐姐了。”
云瑶眉梢轻动：“没事，你随意点，坐吧。”
“雅儿只是有点无聊，便来这里找姐姐说说话。”云筱雅坐在椅子上解释着她的来意。
云瑶漫不经心收拾着桌面，点了点头：“今日慕容侯府的人上门了，提了亲，待妹妹及笄，便需要准备大婚了。”
“姐姐也要快了。”云筱雅转头看过来。
云瑶抬眼与她对视并未作答，眼中情绪也难以猜测。
“姐姐这往后进了太子东宫，身份就更加尊贵，就是不知道，太子爷这后宫有多少女人需要姐姐届时应付，雅儿都不由替姐姐有点忧心。”还真是一脸担忧。
云瑶差点就笑出声来，低下眼睛不以为意道：“云筱雅，不要管得太多，让我说，你最近有时间，还是想想进了侯爵府怎么应付侯府夫人比较好。”
话落轻笑，给她找不痛快？那就看看谁先不痛快。
云筱雅袖子底下的手相握，歪过头笑道：“雅儿本就没有太多期待，进了府，恪守本分就是，没什么需要想的。”
“你到是看得挺开。”云瑶挑眉轻笑道。
云筱雅扯动嘴角：“在那种地方四年，姐姐觉得雅儿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吗？”回头，眼里狰狞一闪而逝。
“那我也就放心了，安安分分嫁人，比什么都好。”云瑶好似没有看到她眼中情绪，清冷道。
云筱雅撑着椅子扶手：“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呢，怎么办？姐姐这将来可是太子妃，尊荣一身，我呢？被你算计在那个地方受尽折磨，人不人鬼不鬼，哈哈，姐姐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愧疚，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你怎么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声音有些拔高变得激动，双眼赤红看着云瑶讨伐。
云瑶平静的看着她，冷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都是你害的。”云筱雅从椅子上站起来嘶吼。
云瑶冷冷道：“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自认对得起任何人，云筱雅，能回来就好好珍惜吧，别到最后再次葬送了来之不易的自由，毕竟，侯爵府小妾还是很滋润的。”
话落脸上闪现轻蔑笑意，上一辈子，她可不是想尽办法给慕容靖做了小妾？
云筱雅用力抓住身边扶手，扯动嘴角笑的阴毒：“云瑶，我怎么能看着你比我过得幸福过得好，你让我堕入地狱承受折磨，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我不会。”
“嗯，你想干什么尽管来。”云瑶冷眼看向她冷声道。
云筱雅畅快的大笑几声，站起来整了整自己鬓角又恢复了冷静：“在这里，妹妹就先恭贺姐姐新婚大喜。”
云瑶冷眼看着，手指在桌面上慢慢磨蹭。
深夜，海棠苑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啼哭。
很快，灯火通明，后院沸腾起来，下人神色匆匆的忙碌，从房间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云筱雅站在院子中央，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双手不可抑止的颤抖。
云战带着人风风火火进了院子，云筱雅接触到那身影眼中最先闪过的是痛恨，继而满是恐惧和不安冲过去，噗通跪地：“爹，你一定不能放过伤害娘亲的凶手，那可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呀，娘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让他们要将这个孩子都不放过。”
哭喊声在黑夜下突兀炸开，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云战没什么感情，可是对云筱雅，不得不受到感触。
“你先起来。”云战淡淡道。
云筱雅目光空洞，一旁上来的奴婢将她左右搀扶着从地上起来。
云战将视线放向屋内：“太医可来了？”
“回老爷，刚才苍老就已经进府，应该在里面了。”后面的管家汇报。
云战点了点头，甩袖向房间内走去。
满屋子都是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心头惶恐跟着加快跳动，云战往主卧的方向看了看眉头皱起来。
苍老掀起帘子出来，看到云战摇了摇头，对着身边跟着的一个小童交代几句上前：“孩子没保住，这藏红花本就是凶猛之物，量又重，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侧夫人也有血崩征兆，不过老臣已经扎针稳定下来，可身子骨，终究是伤了。”
云战听言手臂猛然颤了下，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门外突响嘶吼：“一定是你干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娘好，我娘当初刚进门你就让你身边的贱婢做了主母，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恶毒？我娘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赶尽杀绝，就算是做错过事也早就付出代价，我更是…更是被爹爹冷落四年幽禁在那不见天日的老庄，你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呀，那可是我娘的孩子，是我们的弟弟…”
尖叫的哭喊声在院子炸开，回荡不散，悲痛欲绝中都是控诉和指责。
云瑶被九妈和八斤护着，躲开像是疯了一样的云筱雅，两人对她都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云瑶昵向她只有冷漠，选择无视绕过她向屋子里走去。
“你站住，不许你靠进我娘。”云筱雅从后面冲过来就要阻拦。
九妈快速挡住：“二小姐请自重，侧夫人遭遇不测谁都难过，可你总不能无凭无就把这件事扣在我们大小姐头上，小心点说话，这个罪名，我们大小姐可要不起。”
“她敢对天发誓吗？”云筱雅目呲欲裂瞪着云瑶。
云瑶冷声道：“我为何要发誓？”别说不是她干的，就是她干的又能如何？拿出证据呀。
云筱雅瞪大眼睛恨不得吃了云瑶，再次肝肠寸断的哭喊：“你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
同时，内屋清醒过来的楚秀也发出凄厉的哭嚎。
云战头疼，看了眼苍老：“确定是藏红花？”
“自然。”苍老抖着胡子不满道，“你要是不信，大小姐不是认识仁寿堂容先生？大可以让他再来瞧瞧。”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战连忙解释。
苍老收拾好东西：“这剩下的就是你们侯爵府的家事，老臣也不宜多留，不过爵爷，老臣在这不得不多嘴一句，有时候，有些事，当断则断。”
云战看向苍老那双深沉的眼，呼吸顿了下嘴巴动着没说出话来。
苍老走了，云瑶正好错过身子进了门，问候声看向椅子上的云战，红了下眼。
云战顿时觉得自己无能，居然再次让这孩子受了委屈：“过来。”
“爹，她人没事吧？”云瑶缓和脸色轻声问道。
云战吐口气：“人没事，孩子没了。”
“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房间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断地重复孩子孩子。
云瑶和云战看向房间的地方，云筱雅从外面冲进来，对着两人深深看了眼，擦掉眼泪转身冲进内屋。
“这件事，爹爹有必要查清楚，毕竟，侯爵府的子嗣非同小可，这有人蓄意谋害大意不得。”云瑶转头严肃的看向云战轻声道。
云战眉头紧蹙：“查是一定要查。”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将海棠苑所有奴仆看管起来，全力搜查厨房，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海棠苑半步。”
门口侍卫听令：“是。”
内屋，楚秀披头散发，被鲜血沾染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被云筱雅扶着出了房间，跌跌撞撞面无人色，出了房间噗通跪地。
“老爷。”仰着头，哀嚎一声。
云战突然于心不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抿着唇瓣只是看着。
楚秀痛不欲生的哭诉：“妾身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触怒了别人，惹得老爷生气，这孩子的到来让妾身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可是他不过才这么小就没了，死的还如此凄惨，那么多血…那可是妾身的孩子，是老爷的孩子。”
苍白的脸显得那红肿的眼睛更加惨烈，那悲伤的神色充满绝望让人于心不忍。
云瑶冷眼看着，一旁的云战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受屈。”
“老爷就没想过，是有人见不得妾身有孕？”楚秀冷冷笑道。
“你想说什么？”云战一字一顿询问。
楚秀哭着笑出声，沙哑虚弱：“想说什么？老爷偏心。妾身理解，也都忍了，这些年妾身为过去所做下的错事夜夜反省，念经吃斋，就是…就是老夫人去世…她去世妾身都不曾踏出侯爵府一步，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容不下妾身？就算妾身罪该万死这个孩子有什么错？大小姐和夫人就如此容不下他吗？”
“呵，与我何干？”云瑶心头哆嗦了下嗤笑反驳。
楚秀目呲欲裂，完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大小姐敢说与自己无关？从妾身怀孕开始，大小姐多次让苍老以诊平安脉的理由来给妾身诊脉，大小姐应该是最先知道妾身有孕的吧？妾身小心翼翼就是生怕冲撞了大小姐，冲撞了夫人，以至于你们容不下这个孩子，可是结果呢…怎么能那么残忍？”
“证据。”云瑶冷静自若。
楚秀嘶吼：“还要什么证据，这个府上，还有谁能够只手遮天，你们如此丧心病狂，害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们不得好死…求老爷做主，求老爷做主，如果连妾身的孩子被人杀害都不能让老爷有丝毫怜悯，还要护着她们，妾身只能去衙门击鼓鸣冤。”
楚秀惨白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涨红，身子跪着摇摇欲坠。
云筱雅在她身边跪下哭泣：“娘，你要保重身体，你若是有事，雅儿怎么办，雅儿怎么办呢。”
“我的孩子。”楚秀痛哭抱住身边人。
云筱雅转过身子：“爹难道到这种时候还要包庇姐姐吗？这等子残忍之事她都做得出来，不是丧心病狂吗？”
“呵呵。”云瑶冷冷发笑，这两个人冤枉别人的本事见长了不少，“你们空口无凭想说谁就是谁？下毒害你肚中子？楚秀，你这孩子怎么来的本小姐都还不曾与你细细说道，你反而想咬我一口？你是真以为事实的真相都是由你楚秀空口白牙说出来的吗？”
“你…”楚秀白着脸唇瓣颤抖。
云筱雅扶住差点晕倒的人：“云瑶，你欺人太甚，你设计毒害母亲肚中孩子，到如今还要如此污蔑母亲，难不成，这个孩子还能有假？”
“孩子到不假，只不过，怎么来的就有待考究了。”云瑶双手收入袖子下懒洋洋道。
云战老脸一黑看向云瑶，对方只当不曾看到，目光锁定云筱雅：“你娘干过什么，想必妹妹才是最清楚的吧，这才刚回府两天就急不可耐的冤枉我，你们母女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不耻。”
楚秀气若游丝，瞪着云瑶：“大小姐若是非要如此说，妾身无话已对，这孩子…这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妾身也不会善罢甘休。”
“行呀，你不是打算报官的吗？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顺便，等官府的人来了，在你这海棠苑好好搜查一番，也调查调查，难道侧夫人都没有发觉这院子少了人？”云瑶带笑的眼幽冷的射向楚秀，流光诡异。
楚秀对着上这么一双眼睛呼吸一窒，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她不明白云瑶这番话什么意思，她到底知道什么？
扯了扯嘴角：“随小姐怎么说，如今死了孩子的是妾身，难不成，大小姐还能是非曲折？”
云瑶嗤嗤笑着：“是非曲折？这不是你们母女最擅长做的事情吗？”
云战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意识到云瑶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回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母女情绪慢慢平静，有了过去的种种，他还真信不过楚秀母女俩。
楚秀嚎啕大哭，云筱雅失落悲伤：“爹爹也不信娘亲吗？”
云战直直看着并未作答，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爹，就顺了侧夫人的意思，报官吧，人命关天，女儿也不是好惹的，能让人如此随随便便的污蔑。”云瑶冷着脸一字一顿说道，目光中透着倔强和委屈。
秦章与莫大人一同进了侯爵府，直奔海棠苑。
云瑶坐在椅子上脸都气的有些发白，地上跪着云筱雅和楚秀，那人刚刚没了孩子，如今又这么闹腾一番气色更加难看。
桃花被人搀扶着进了门，云瑶抬头训斥：“你来做什么？”
桃花激灵了一下站在原地不敢动，云战皱眉看过去还不曾说什么。
云瑶扫过那些下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夫人的？这里血气这么重，不是等着冲撞到她吗？”
“奴婢该死。”伺候桃花的人急忙讨饶。
云瑶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母亲先回去吧，这件事有我与父亲便可。”抬头目光直对桃花轻声说道。
桃花抿了抿嘴角，地上的楚秀回头狰狞瞪着对方：“这件事她也逃脱不了干系，你们两个一丘之貉。”
“楚秀，说话注意点，本小姐都提醒过你了，凡事讲究证据，别空口白牙。”云瑶冷眼讥讽。
楚秀回过头：“妾身自己就是证据，孩子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证据。”
“笑话。”云瑶冷脸喝道，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难不成，你孩子没了本小姐就该替你买单？楚秀，你是穷途末路疯了吧？你以为本小姐还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孩子？”
“你…”
云筱雅怒视：“姐姐是这侯爵府的大小姐，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们只求一个公道，不与你口舌之争。”
“呵。”云瑶不屑嗤笑。
秦章与莫大人进了门，下人行礼，云战从椅子上起了身，拱手上前：“这么晚了叨扰莫大人真是过意不去，只是，这件事…”话没说完，云战余光扫向身后。
莫大人也环视一圈，四年前的那一幕好像和现在很相似，只不过，这次被指控的人成了侯爵府大小姐。
“爵爷客气。”莫大人拱手回应。
云战抬手示意：“大人上座。”
秦章与莫大人一起，到了云瑶跟前低声道：“可有吃亏？”
“没有。”云瑶抬头安抚的笑了笑。
秦章松了口气，在他们中间位置坐下，看向下方跪在地上的楚秀，对这个女人，他是打心眼里厌恶。
“具体何事？”莫大人向身边云战询问。
云战皱了皱眉，不过没有任何隐瞒将今天晚上海棠苑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抬手指着楚秀：“如今我这位侧夫人一口咬定是…”唇瓣抖动没有说完。
秦章眼皮一抬戾色闪过，讥笑声：“这整个海棠苑下人不少于三十个，又是发生在这种时辰，任何人都有嫌疑，那么肯定就是瑶儿？血口喷人？”
楚秀紧咬唇瓣不做辩驳，愤愤不甘的看着秦章。
云筱雅将她扶着：“大人这话未免太过偏颇，她云瑶对待我与娘是什么样子大家众所周知，这个院子里虽然人员不少，可是到底有多少人拿了别人好处吃里扒外谁又知道。”
“照你这么说，对你们母女稍有不满的就有嫌疑？”秦章嗤笑，移开视线不屑道：“那凶手可就广泛了，这整个侯爵府又有几个人对你们母女待见的？”斜昵过去毫不掩饰的厌弃。
“你…”
噗通一人跪地，翠莲连滚带爬冲过来：“奴婢可以作证，天黑之前，奴婢亲眼看到大小姐身边的八斤进了海棠苑，她说大小姐惦记夫人身子送了点补品过来，还专门在院子转了好一阵，就是厨房也是去过的，过了晚饭夫人就有了流产征兆。”
众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着汇报的人。
秦章气的脸色铁青，一旁的莫大人直接看向云瑶：“大小姐可有什么要说的？”
“别人要栽赃，黑白颠倒，本小姐就是说，有用吗？”云瑶歪过头看向莫大人冷声道。
莫大人抿了抿嘴角眉头轻皱。
楚秀哭嚎：“妾身命贱，不如大小姐身份尊贵，可是这孩子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他也是你的弟弟，是老爷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对他下手，你恨我，你恨我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死他？”
云筱雅哽咽：“姐姐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这个孩子来向你索命吗？”
云瑶面色一沉，冷冷俯视着下方跪在地上拼了命将罪名扣给她的母女二人，心头愤怒滔天。
“你们俩可别哭诉了，这种手腕拿出去骗骗别人还行，这种地方，可不是任由你们颠倒黑白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讽刺调侃，白色身影双手交叉身前阔步而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入大厅，身后闪出玄色身影，锐利的鹰眸直射地上二人好似一把催命符，明显看到楚秀和云筱雅都是一僵。
云瑶顿时委屈的嘴角下垂颤了颤，眼眶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