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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吃“忆苦思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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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吃“忆苦思甜”饭

    农村的大秋作物里,生产队除了大面积种植玉米外,还种植一些杂粮,诸入高粱、地瓜什么的,都是很实用的农作物,不但果实能用,秸秆也是宝。

    高粱的作用,前面已经说过了,秫秸杆可以打箔盖房子用。但地瓜呢?其实,地瓜的作用比高粱还多,所以很多村庄里秋天都会种一些甚至更多的地瓜。

    地瓜除了果实外,地瓜秧也是好东西。

    因为夏秋的雨水比较勤,所以地瓜秧生长得很快,在地上爬得到处都是,将地面覆盖得严严实实。在农活里,有一项活路叫做“翻地瓜秧”,就是间隔一段时间,要将地瓜秧用小棍子挑起来,从这边翻到那边去,不能让地瓜秧长得太茂盛了,不然地瓜就结不大。

    在翻地瓜秧的时候,还要顺带掐下来一些杈子。这些鲜嫩的地瓜秧的杈子,就是那时候农村的一种美味。

    先说再早一些的时候,在60年代最疯狂的那几年,到处都在喊着“忆苦思甜”。其实,农村里那时候已经很苦了,哪来的什么甜啊!但上边让“忆苦思甜”,到农村里也得跟着照做。

    这下,可难坏了文化程度不高的老队长,开了几场“忆苦思甜”会,大家都乏味得不行。老队长晃着头在台上讲了半天,只看见台下一片的白眼往上翻,还有此起彼伏的哈欠声,很明显地要轰他下去的意思,老队长也索然无味。于是,心生一计,说:“咱不开‘忆苦思甜’会了,改吃‘忆苦思甜’饭吧。”

    听说有吃的东西,社员的心劲头就来了,顿时来了精神。白眼也不翻了,哈欠也不打了,围着他追问:“什么叫‘忆苦思甜’饭啊?”老队长说:“这不,眼下正是翻地瓜秧的时候,大家都打一些地瓜秧的杈子回来,生产队里开大锅饭,从仓库里取点白面,蒸地瓜秧子吃。”

    虽然家家都吃过地瓜秧子,但听说还能用白面蒸着吃,大家的肚里就开始“咕咕”叫起来。“这个办法也行,反正吃了生产队的,就省了家里的,划算!”大家各自揣着小九九,都一窝蜂地出工去了。等下晌的时候,每人都带回来一大抱绿油油的地瓜秧子。

    老队长已经事先安排了几个手脚勤快的妇女,在生产队牲口棚前的大院子里架起大锅,洗刷干净了,喊大家将嫩一些的地瓜秧上的叶子和秧蔓摘下来,洗干净了随便剁上几刀,丢在大盆里。上面洒上一些白面和盐,调和均匀了,一捧捧地放到蒸笼上摊平,盖上笼盖开始大火猛蒸。

    地瓜秧子好熟,还不能蒸时间太长,不大会就可以开笼了。一股白面的香气和地瓜秧的清新气息,在蒸汽中滚滚钻入每个人饥饿的五脏六腑,引诱得馋虫都爬到嗓子眼。

    “大家回家去拿自己的碗,回来排队,每人一碗,都有份。”到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自从生产队的食堂解散后,在生产队吃饭都没碗了,要回去拿自己的碗。离家近的,早每人抱着一个锔了两三个钉子的大海碗,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离家远一点的,就跟斗把式地慌着回去取碗。

    大家从家里拿的碗,很多都是带锔子的。

    那时候,社员们过日子都节俭,一般家什不注意打坏了,都会修修补补,继续使用。那时候,也有一种专门锔锅锔碗的手艺人,走村串户地招揽生意。谁家的水缸打坏了,哪怕摔成了八瓣,只要能拼凑起来,锔锅的就能锔在一起。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指的就是这种手艺人了。

    锔锅人手里有个镶嵌着金刚钻头的钻杆,在瓷缸上比画好需要打孔的地方,就用钻头顶在瓷缸上,钻杆后面有个钉子,锔锅人拿出一个小酒盅扣在钉子上,拉动缠在钻杆上的弓子,钻头就会在瓷缸上打下去一个浅浅的小孔。因为有酒盅扣在钉子上,所以不管钻头怎么转动,都伤不到锔锅人的手。后来,有的锔锅人就在钉子的部位砸上一个轴承,这样就取代了那个小酒盅,打起孔来也更精确。

    锔锅人在瓷缸上只打一个浅洞就停止,之后再打其他的洞。等全部的洞打完了,就从破包里倒出一堆大大小小的锔子来,找到比较大的锔子,轻轻用锤头将锔子的两端钉入打好的小洞里。这样,一口到处钉满了锔子的水缸,就可以继续使用了。

    那时候,像锔锅的人,在农村里已经算是能工巧匠。就连大大小小的面缸子、饭碗,都能用小锔子锔在一起,为社员们节省了不少钱。农村人饭量大,基本上用不到小碗,都是捧着小盆一样的大海碗吃饭。很多大海碗也都用了很多年,算是祖辈传下来的,碗身上也布满了颜色斑驳的锔子。

    吃地瓜秧子的时候,几乎每次等我取碗回来时,都已经是最后一个,蒸笼上要么剩下一点,要不就只能从粘在蒸笼笼布上抠点剩下的粑粑。

    最划算的,就是家里有几个大小子的,每人捧着一个大海碗,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趁早还可以再盛一些,才慢悠悠地端着回家。那时候,一家几个大小子,就是吃窝头一顿也要吃半筐子啊!这一顿“忆苦思甜”饭,就节省了家里的半筐子窝头,还能不划算!

    于是,便有人时不时地问老队长:“咱们啥时候再吃‘忆苦思甜’饭啊?”老队长就笑骂:“队里就是天天蒸‘忆苦思甜’饭,也填不饱你家那几头狼崽子啊!地瓜秧子有的是,你们自己干活时采一点,回来蒸着吃。这不算偷队上的东西,总行了吧。”

    那人便嘟囔:“地瓜秧子要掺着白面才好吃,谁家有白面蒸这个吃啊!”队长指着那人的脑门骂:“生产队的仓库里就那点白面,你就别惦记了!”

    但说归说,但凡是需要传达上级精神,要“忆苦思甜”的时候,社员们就哼哼唧唧地嚷着:“开啥会啊,还是直接吃饭吧。”在一片白眼和哈欠声中,被大家磨得没办法时,老队长只好“法外开恩”,再召集大家吃一顿“忆苦思甜”饭,顺便“传达”点上级的精神。

    但满院子乱哄哄端着碗的社员,基本上就惦记着蒸笼上的东西,对老队长说的啥都没咋注意过。

    印象里,小的时候在生产队里还是吃过很多次这样的“忆苦思甜”饭。有时候实在吃不下去窝头,妈妈也会专门蒸一点地瓜秧子吃。吃的时候还会多少放一点老棉油,那味道就绝了。

    等过了节气,地瓜秧子老了,就吃不成了。等地瓜要成熟的时候,那些地瓜秧子逐渐枯萎,生产队里也要采集回来,晒干了当大牲口的“口粮”。而且,牲口还非常喜欢吃地瓜秧子,这样就节省了不少饲料。

    就因为小的时候经常吃地瓜秧子,所以,直到若干年后,还改不了这个“恶习”。

    无数年后,在中国西南的边陲城市——建水,曾经待过一段时间。住的地方是建水的郊区,一个叫大麦溪的地方,房子后面就是一片的地瓜田。我对地瓜不感兴趣,但老是盯着那片绿油油的地瓜秧子打算盘。

    后来,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趁着午后没人的时候,跳出墙去,到地瓜地里采了一抱子地瓜秧回来,好好地蒸了一次地瓜秧子吃。当地人看见惊呼:“张师,这个咋能吃啊?”我一边狂吞,一边含糊着说:“云南的很多瓜菜藤蔓都能吃,地瓜蔓咋就不能吃啊!”

    从那之后,终于再没机会吃到地瓜秧了。在建水吃的那次的地瓜秧,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忆苦思甜”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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