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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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渡，你说这做创世神有什么意思？”青衣男子站在白衣男子旁边，白衣男子半卧在一棵梨树上，微闭着眼。“言詹，你既然身为创世之神，又何来的有没有意思？”“唉，你总是这般无趣。你看啊，人呢，是有七情六欲的，而我们却没有。如此说来，便是无趣。”青衣少年托着腮帮，“我听说人间有一味情叫爱，越是撕心裂肺越是感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白衣少年猛地坐起，拂开了一片梨花雨，“言詹，你动了凡心？”“那又如何？比起那有趣的日子，这不老不死的躯壳我才不稀罕呢。”白衣少年眉眼皱了皱，却也没有说些什么，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了解这位友人，大抵是真的下了决心了。“我今天就是来想你告别的，”此去经年还不知何时才会相见，但青衣少年到未曾面露不舍，“风渡，我走了。”白衣少年只得点了点头。
“情情爱爱值得你这般吗？”眼看着好友的躯壳在眼前消散湮灭，白衣少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值得，我这凡心动了也不是一两天了，且让我先去人间打探打探，到时候你要来，我也好给你写忠告。”青衣少年温润的一笑。“不可能，这凡心我定然是不会动的。”“你看你，不过一颗树苗你都这般上心，问佛祖借了佛手柑去滋养它。如今它都长这么大了，你也习惯于每日在上面小憩。”“你！”还未来得及反驳好友的话，好友便消散不见，白衣少年只好作罢。
指尖在梨树的躯干上轻轻的擦过，引得梨树微颤，一阵花雨，漾开了淡淡的佛手香。
“神，人间来报，湘水一带瘟疫肆虐，民不聊生，众神无策，望您下界一看。”风渡坐于九颠之上，指尖拈花，面带微笑，所谓众神之神便是如此。那一日，人间浮现九天神光，浮屠六神降临人世，兰手翘动，轻弹指尖，一滴血珠在空中化成了烟雾。以自身之血滋养万物，如此这瘟疫便散了大半。
“言詹。”看着依旧流血的指尖，风渡不自觉的喊起了友人的名字，好久见人未来，才记起言詹早就不在了，才草草把手包扎了。创世神不是不死不灭，更不是不伤不痛，这世间由他们创造，现在又亲自拿自己的血肉滋养。他们不是天道的制定者，他们唯一的作用便是在无边的虚无中创造这世间，维护这世间，直到自己灰飞烟灭。
创世神是这世间的本源，他们没有过多的法术，只有这具万人垂涎的躯壳。这血少一滴，这肉少一片，他们就会弱下一分，最终没血没肉的神躯会化作千万尘土融入他们所爱的这个世界，到那时神便会转世，成为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一员。
“我的神，百姓为感谢您，为您建立了一百座神像，为您歌功颂德。”前来汇报的神仙大概也是个不得了的神仙，但风渡记不住，也不愿意记。这么久了，当初捏造出来的人儿开始有自己的语言，有了自己的王朝，有了自己的思想，可自己却大不如从前了。
这么多次的施恩，这么多次的救赎，这具神躯已经有些腐朽了。成日里脑袋昏昏沉沉的，经常看着远方发呆，躺在梨树上一躺就是一整天。对了，记性也变得差了，身下的这棵梨树是怎么来的？好像是言詹下界时带回的，因为身为梨树，花却六瓣，遭到了不少的排挤，几乎快奄奄一息了。言詹说自己的寝殿太清冷了，便让自己照顾这棵梨树，好打发时间。都是自己创造的东西，怎舍得见死不救，便问佛祖要来佛手柑滋养它。
就算神识在消退，就算记不清以前的事了，但风渡仍在撑着，撑着看他创造的世界一点点的发展，一点点完善。他舍不得，哪怕有转世，可到那时候，他就不是现在这个身为浮屠六神的风渡了。
“神啊，人间又出现了疫情。”一句话便能将风渡引到人间，他看着残破不堪的景象，缓缓俯下身触摸着泥泞的地面。言詹，你将肉身融入了这大地，转世为人，这便是你想要的场景吗？你哪里知道，少了你的庇护，他们过得并不好。
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到处都是带着光晕的模糊，指尖渗出的血点溅得到处都是。这场瘟疫来的气势汹汹，不是几滴血就能解决得了问题。风渡拿起了刀，割下左臂的一片肉分给众人。
“啊，我的神，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神啊，我家中还有生病的老小，可否赐予我更多的血肉。”嘈杂的声音吵得风渡有些恍惚，视觉越来越模糊了。就这样，更多的肉片被分了出去。风渡站在寝殿的镜前，依稀能看见左臂露出的层层白骨。疼吗？当然疼，可一想到是为了这个世界，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神，人间说瘟疫更重了。”怎么会？明明昨日有了很大的好转。但风渡不会问，因为他是神，是众神之神，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纵使心中生了别样的情绪，风渡还是跌跌撞撞地飞下界。刀锋在自己的躯干上游走，手臂不够了，就割胸口，然后是大腿。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白色的纱布已经不能阻挡渗出的血液了。神力衰退的可怕，几乎失去视力的他没能看到，那群穿着破烂却身体健硕的人们，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容，大快朵颐地啃食着他的血肉。
“神，人们请求您再去一趟。”风渡睁开了眼，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脑海中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言詹曾说过的话，那时言詹虽为创世之神，却无创世之心，他说，风渡，我们既为创世之神，为何非要伤害自己来拯救这群贪得无厌的人，与其无尽的赐予，还不如让他们学会感恩，学会自食其力。那时风渡讲，纵使他们是坏是恶，但他们终究都是我创造出来的人，他们再如何，都是敬我仰我的，就凭这一点我便要救他们。
风渡躺在梨树上躺了良久，然后坐起，缓缓问道：“若此番我不去，他们又会如何？”前来汇报的神愣住了，浮屠六神从来都只是起身下界，如今问出这样话叫他无从回答。“也罢也罢。”如今眼睛都看不见了，就算撑下去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发展，还不如多救他们一回。
风渡不爱多想，但心中总有些奇妙的感觉，到口中便成了这样一句话。他转过身看向那梨树，“我这血肉都分的差不多了，唯独忘了你，今日便给你补上。”说罢，仅凭着感觉，弹出了一颗浑圆的血珠，那樱桃般大小的血珠落在梨树上，渗了进去。梨树枝丫微颤，竟开了灵智。
风渡看不见，那棵刚开灵智的梨树本能地伸出了枝丫，想要抓住他的衣袂，却差了一步。
一步便是千年。
“风渡，你说这做创世神有什么意思？”青衣男子站在白衣男子旁边，白衣男子半卧在一棵梨树上，微闭着眼。“言詹，你既然身为创世之神，又何来的有没有意思？”“唉，你总是这般无趣。你看啊，人呢，是有七情六欲的，而我们却没有。如此说来，便是无趣。”青衣少年托着腮帮，“我听说人间有一味情叫爱，越是撕心裂肺越是感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白衣少年猛地坐起，拂开了一片梨花雨，“言詹，你动了凡心？”“那又如何？比起那有趣的日子，这不老不死的躯壳我才不稀罕呢。”白衣少年眉眼皱了皱，却也没有说些什么，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了解这位友人，大抵是真的下了决心了。“我今天就是来想你告别的，”此去经年还不知何时才会相见，但青衣少年到未曾面露不舍，“风渡，我走了。”白衣少年只得点了点头。
“情情爱爱值得你这般吗？”眼看着好友的躯壳在眼前消散湮灭，白衣少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值得，我这凡心动了也不是一两天了，且让我先去人间打探打探，到时候你要来，我也好给你写忠告。”青衣少年温润的一笑。“不可能，这凡心我定然是不会动的。”“你看你，不过一颗树苗你都这般上心，问佛祖借了佛手柑去滋养它。如今它都长这么大了，你也习惯于每日在上面小憩。”“你！”还未来得及反驳好友的话，好友便消散不见，白衣少年只好作罢。
指尖在梨树的躯干上轻轻的擦过，引得梨树微颤，一阵花雨，漾开了淡淡的佛手香。
“神，人间来报，湘水一带瘟疫肆虐，民不聊生，众神无策，望您下界一看。”风渡坐于九颠之上，指尖拈花，面带微笑，所谓众神之神便是如此。那一日，人间浮现九天神光，浮屠六神降临人世，兰手翘动，轻弹指尖，一滴血珠在空中化成了烟雾。以自身之血滋养万物，如此这瘟疫便散了大半。
“言詹。”看着依旧流血的指尖，风渡不自觉的喊起了友人的名字，好久见人未来，才记起言詹早就不在了，才草草把手包扎了。创世神不是不死不灭，更不是不伤不痛，这世间由他们创造，现在又亲自拿自己的血肉滋养。他们不是天道的制定者，他们唯一的作用便是在无边的虚无中创造这世间，维护这世间，直到自己灰飞烟灭。
创世神是这世间的本源，他们没有过多的法术，只有这具万人垂涎的躯壳。这血少一滴，这肉少一片，他们就会弱下一分，最终没血没肉的神躯会化作千万尘土融入他们所爱的这个世界，到那时神便会转世，成为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一员。
“我的神，百姓为感谢您，为您建立了一百座神像，为您歌功颂德。”前来汇报的神仙大概也是个不得了的神仙，但风渡记不住，也不愿意记。这么久了，当初捏造出来的人儿开始有自己的语言，有了自己的王朝，有了自己的思想，可自己却大不如从前了。
这么多次的施恩，这么多次的救赎，这具神躯已经有些腐朽了。成日里脑袋昏昏沉沉的，经常看着远方发呆，躺在梨树上一躺就是一整天。对了，记性也变得差了，身下的这棵梨树是怎么来的？好像是言詹下界时带回的，因为身为梨树，花却六瓣，遭到了不少的排挤，几乎快奄奄一息了。言詹说自己的寝殿太清冷了，便让自己照顾这棵梨树，好打发时间。都是自己创造的东西，怎舍得见死不救，便问佛祖要来佛手柑滋养它。
就算神识在消退，就算记不清以前的事了，但风渡仍在撑着，撑着看他创造的世界一点点的发展，一点点完善。他舍不得，哪怕有转世，可到那时候，他就不是现在这个身为浮屠六神的风渡了。
“神啊，人间又出现了疫情。”一句话便能将风渡引到人间，他看着残破不堪的景象，缓缓俯下身触摸着泥泞的地面。言詹，你将肉身融入了这大地，转世为人，这便是你想要的场景吗？你哪里知道，少了你的庇护，他们过得并不好。
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到处都是带着光晕的模糊，指尖渗出的血点溅得到处都是。这场瘟疫来的气势汹汹，不是几滴血就能解决得了问题。风渡拿起了刀，割下左臂的一片肉分给众人。
“啊，我的神，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神啊，我家中还有生病的老小，可否赐予我更多的血肉。”嘈杂的声音吵得风渡有些恍惚，视觉越来越模糊了。就这样，更多的肉片被分了出去。风渡站在寝殿的镜前，依稀能看见左臂露出的层层白骨。疼吗？当然疼，可一想到是为了这个世界，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神，人间说瘟疫更重了。”怎么会？明明昨日有了很大的好转。但风渡不会问，因为他是神，是众神之神，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纵使心中生了别样的情绪，风渡还是跌跌撞撞地飞下界。刀锋在自己的躯干上游走，手臂不够了，就割胸口，然后是大腿。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白色的纱布已经不能阻挡渗出的血液了。神力衰退的可怕，几乎失去视力的他没能看到，那群穿着破烂却身体健硕的人们，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容，大快朵颐地啃食着他的血肉。
“神，人们请求您再去一趟。”风渡睁开了眼，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脑海中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言詹曾说过的话，那时言詹虽为创世之神，却无创世之心，他说，风渡，我们既为创世之神，为何非要伤害自己来拯救这群贪得无厌的人，与其无尽的赐予，还不如让他们学会感恩，学会自食其力。那时风渡讲，纵使他们是坏是恶，但他们终究都是我创造出来的人，他们再如何，都是敬我仰我的，就凭这一点我便要救他们。
风渡躺在梨树上躺了良久，然后坐起，缓缓问道：“若此番我不去，他们又会如何？”前来汇报的神愣住了，浮屠六神从来都只是起身下界，如今问出这样话叫他无从回答。“也罢也罢。”如今眼睛都看不见了，就算撑下去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发展，还不如多救他们一回。
风渡不爱多想，但心中总有些奇妙的感觉，到口中便成了这样一句话。他转过身看向那梨树，“我这血肉都分的差不多了，唯独忘了你，今日便给你补上。”说罢，仅凭着感觉，弹出了一颗浑圆的血珠，那樱桃般大小的血珠落在梨树上，渗了进去。梨树枝丫微颤，竟开了灵智。
风渡看不见，那棵刚开灵智的梨树本能地伸出了枝丫，想要抓住他的衣袂，却差了一步。
一步便是千年。